文/十一弟

国内建筑防水行业的老二——科顺股份，是一个家族掌控的上市企业。

它的前十大股东里，有六名股东是自家人——

陈伟忠、阮宜宝、陈智忠、陈作留、陈华忠、方勇，他们持有科顺防水45%的股票。

作为创始人，陈伟忠位列第一大股东，也是上市公司真正的老板。

其中，阮宜宝是他的老婆，陈作留是他的老父亲，陈智忠和陈华忠，都是他的弟弟，方勇则是他的连襟。

陈伟忠创办的科顺防水，从佛山顺德起家，这里是全国有名的“涂料之乡”。

据说，早年开始，陈伟忠就拉上了另一个兄弟——陈行忠，白手起家，干起了涂料生意。

佛山顺德很早就诞生了一批民营涂料企业，夹在同行激烈的竞争中间，陈伟忠的厂子，一直没有起色。

后来，国内涂料市场突然爆发，赶上了风口，他终于赚到了第一桶金。

随着建筑防水行业的兴起，陈伟忠看到了把厂子做大的商机。

于是，他们先是开辟了一条防水建材的生产线，之后又扩建了一个专门生产防水卷材的工厂。

慢慢地，建筑防水的生意越做越大，陈伟忠抛弃了老本行——涂料业务，转向了防水卷材。

到现在，科顺防水已经跻身行业老二，它的市场份额，仅次于东方雨虹。

上个月，科顺防水刚刚发布了2023年的财务业绩。

它的营收规模，达到了79亿，增长幅度不到4%。

去年，作为防水行业一哥，东方雨虹的营收规模，超过了328亿。

东方雨虹的市场份额，几乎是科顺防水的4倍。

陈伟忠一直很想把科顺防水的营收规模做大，在防水行业占据更大的市场份额。

2019年，科顺防水的营业收入，刚刚迈过40亿的门槛。

它就雄心勃勃地喊出了一个“百亿目标”——

“力争到2022年，实现营业收入超百亿。”

后来，科顺防水对这个百亿目标作了进一步拆解——

“2021年销售目标达到80亿，2022年实现销售过百亿，力争在2025年达到200亿营收规模。”

“从2021年开始，按照既定的产能扩增计划，确保未来三年的产能复合增长率，达到40%以上。”

那几年，开发商正处于急速扩张，带动了建筑防水行业的高速增长。

但好景不长，进入2021年下半年，楼市掉头向下，科顺防水的营收增幅，开始回落。

它的净利润，更是下跌了四分之一。

过去两年里，跟房地产行情如出一辙，科顺防水的规模增长，停滞下来了。

它的百亿目标、40%以上的产能增长，也全都落空。

去年，尽管科顺防水的营收增长了4%，但还是没能迈过80亿的门槛。

更糟糕的是它的利润，已经陷入了亏损。

科顺防水在去年亏损了逾3亿，这是六年前它在A股上市以来，首次亏损。

2020年，科顺防水的净利润攀至历史高点，将近9亿。

但从2021年开始走了下坡路，一直跌到2022年，净利润不到2亿。

去年，它又由盈转亏，直接干亏损了。

十一弟看了下，科顺防水的盈利能力下滑，几乎是经营管理的全面拉胯——

价格下调导致的毛利率下滑、营销费用的大幅增长、应收账款带来的坏账损失。

去年，科顺防水的营业收入增长了不到4%。

但是，它的防水材料的销售量将近5.7亿平米，大幅增长了20%以上。

这意味着，科顺防水在去年压低了产品单价，靠以价换量的策略，来守住营收规模。

去年，科顺防水的毛利率大约21%，而东方雨虹的毛利率，接近28%。

在下行的市场里，为了守住当前的营收规模，科顺防水大幅增加了销售费用。

它的销售费用增长了23%以上，尤其是广告宣传费，增长了48%，远高于营收增幅。

科顺防水在营销推广、打广告上砸了更多的钱，反而缩减了研发费用。

去年，它的研发费用减少了7%。

也就是说，科顺防水在去年的营收增长不到4%，全靠大把花钱搞营销，而不是产品研发。

除了偏低的毛利率、大幅增长的销售费用，其实真正像黑洞一样吞噬掉大部分利润的，还是科顺防水名下庞大的应收账款产生的坏账。

在它高歌猛进地想要实现百亿目标的那几年，尽管营收规模不断增长，但并没有全部变成回款现金。

其中相当一部分的收入，沉淀在了上市公司的财务报表上，就是应收账款。

到去年，科顺防水名下的应收账款规模，已经累积到了逾55亿，相当于营业收入的七成左右。

这两年，那些房地产大客户逐一暴雷，它们欠下的巨额货款，就很难收回来了——

融创、荣盛发展、华夏幸福、中梁控股、佳兆业、金科、万达、绿地、奥园。

十一弟查了下，科顺防水名下多达55亿的应收账款，已经计提了将近14亿的坏账。

也就是说，至少有超过四分之一的应收账款，可能收不回来了。

去年，科顺防水对名下应收账款新增计提的坏账，又让上市公司损失掉了7亿利润。

过去三年里，由于应收账款产生的坏账，科顺防水已经损失了大约12亿利润。

那些年，为了拉拢与大客户的关系，科顺防水甚至从二级市场上吃进它们发行的债券。

比如，融创。

2021年，科顺防水就花了1.5亿，增持了融创名下的两笔债券。

去年，它已经开始亏本卖出了，又赔进去了几千万。

在科顺防水2023年的财务报告里，它剔除了一家核心子公司——

丰泽智能装备股份有限公司。

科顺防水持有丰泽股份几乎100%的股权，但却没有将其作为子公司，纳入到上市公司的合并报表。

去年，丰泽股份亏损了将近4000万。

这意味着，如果科顺防水把丰泽股份纳入到合并报表，上市公司的财务业绩，会更加难看。

2021年，为了实现雄心勃勃的营收过百亿的目标，科顺防水开启了对外收购。

它花了将近5亿的代价，收购了丰泽股份几乎100%的股权。

丰泽股份主要从事建筑减隔震业务，年收入规模大约两三个亿。

当时，为了完成收购交易，丰泽股份的原股东作了业绩承诺。

原本，2022年承诺的净利润预计不低于5040万。

结果，在业绩承诺期的第一年，这笔收购就暴雷了——

丰泽股份在2022年的净利润，还不到3500万。

2023年，丰泽股份原股东承诺的净利润不低于6048万。

然而，丰泽股份在去年不仅没能兑现业绩承诺，甚至还亏损了4000万。

当初，科顺防水对丰泽股份的收购，给到了很高的溢价。

在上市公司的财务报表上，形成了上亿的商誉。

现在，丰泽股份根本兑现不了业绩承诺，这些商誉也面临减值了。

科顺防水对丰泽股份的持股比例接近100%，早在2022年，就已经将其作为子公司，进行了合并报表。

但诡异的是，去年，科顺防水突然宣布，上市公司对丰泽股份失去了控制——

“由于与丰泽股份原股东在整合经营上产生了分歧，导致丰泽股份的生产、发货、回款等经营环节，均处于不正常状态。”

“从去年九月份开始，就已经无法掌握丰泽股份的实际经营情况、资产状况及潜在风险等信息，无法对其重大经营决策、人事、资产等实施控制。”

也就是说，科顺防水花了5亿代价，收购了丰泽股份几乎100%的股权，但却没能掌握到控制权，而是一直由它的原股东把持着、说了算。

于是，丰泽股份就这样被剔除了科顺防水在2023年的财务报表，它的亏损、商誉减值，也不会合并到上市公司。

十一弟查了下，尽管科顺防水自称对其失去了控制，但去年仍然向丰泽股份拆借了上亿资金。

最近，等到2023年财务报告发布之后，科顺防水又突然宣布，重新拿回了对丰泽股份的控制权。

丰泽股份在科顺防水的财务报表上一出一进，这样一来，上市公司的亏损面，大幅收窄了。

这堆数字游戏，在防水行业老板们手上，颠来倒去，算是玩弄于股掌之间了。

本文来源：拾遗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