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乐居财经 严明会

“人在深圳，钱却在河南取不出来。”打工人刘露（化名）这两个月来，几乎天天都失眠。

两年前，她通过度小满平台存入河南驻马店市“上蔡惠民村镇银行”的60万，在今年4月18日出现了无法转账、取款的情况。

刘露的经历，是全国各地数十万投资人的共同经历。4月18日和19日，豫皖两地的六家村镇银行先后发布通告称，因“系统升级”，暂停网上银行和手机银行的服务。

这6家村镇银行包括河南省4家、安徽省2家，分别是河南省许昌市的禹州新民生村镇银行、驻马店市的上蔡惠民村镇银行、商丘市的柘城黄淮村镇银行、开封市的新东方村镇银行，以及安徽省蚌埠市的固镇新淮河村镇银行，黄山市的黟县新淮河村镇银行。

其中，5家银行都与一个地方大行有瓜葛，它就是许昌农村商业银行。

紧接着5月20日，银保监会相关负责人在新闻通气会上回应，这几家村镇银行的大股东，利用第三方平台或通过资金掮客等吸收公共资金，涉嫌违法犯罪，公安机关已立案调查。

往下深究，许昌农商行背后，还隐藏着不少地产公司。在地产圈，不少开发商都热衷于乡镇（农村）银行股，甚至还有一口气持有3家乡镇银行的股份。

相较于投资大银行，村镇银行的规模和资本金都比较小，地产商以较少的出资就可以获得较大的股权与话语权。加上，村镇银行的企业治理和内控与合规工作都不太规范，更容易带来对资金的资金支持，这是地产商如此热衷于入股村镇银行的主要原因。

地产金主

许昌农商行在“取款风波”事件中，成为关键一环。

据乐居财经《进深》了解，许昌农商行于2009年11月26日挂牌成立，原名为许昌魏都农村商业银行，在原许昌市魏都区农村信用合作联社基础上，经过股份制改造成为地方股份制金融机构。

截至目前，许昌农商行旗下有禹州新民生村镇银行（20.5%）、上蔡惠民村镇银行股份（51%）、安徽固镇新淮河村镇银行（40%）、柘城黄淮村镇银行（51%）及安徽黟县新淮河村镇银行（40%）共五家村镇银行。

另据工商登记显示，其法定代表人为邢进军，注册资本为10亿元，但2021年年报中实缴金额合计不足6千万。实际上，自2017年起，该行大量的股东认缴金额和实缴金额下降为零。

在股权架构方面，许昌农商行也极为杂乱，共有76位股东，其中26位股东是个人股东，其余50位为公司持股。

其中，有7家企业均持股4.54%，认缴出资额各908万元，共同位列第一大股东阵营。它们分别是许昌润丰纺织、许昌恒达房地产集团、许昌桃园大酒店、许昌恒丰实业、万通运输、许昌宏伟实业和河南城惠房地产。

不难看出，许昌农商行里盘踞着多家房企的身影。例如，许昌恒达房地产背后是恒达集团控股（3616.HK），后者成立于1992年，为河南省第二家在香港联交所主板通过IPO方式直接上市的房企。

去年，本土房企恒达集团控股也深受河南百年一遇的暴雨和疫情双重影响，总负债增长至84.55亿元，经营现金流却滑落至-1.71亿元。眼下，许昌恒达房地产于4月25日被法院列为被执行人，执行金额为125.4万元。

再如，许昌桃园大酒店背后二股东苏玉民，还投资了南阳市鑫安房地产、许昌亿民置业等地产公司。同样，许昌桃园大酒店于今年2月，被法院列为被执行人，执行金额超2亿元。

除此之外，许昌农商行的股东阵营里还闪现了多家涉房企业，包括许昌恒泰房地产（3.4%）、河南一峰实业（2.27%）、许昌永达实业（1.135%）、河南三达置业（0.57%）、河南金石地产（0.57%）、许昌市大众房地产（0.57%）、许昌大酒店（0.57%）、许昌市金地房地产（0.25%）。

但这些地产股东绝大多数都有失信或者被执行记录，可谓劣迹斑斑。

代持内幕

除了背后隐藏多家房企，还有不少地产公司主动找到许昌农商行借钱融资。截至目前，该行共有41笔有效的股权出质。

例如，2020年底，许昌豪浦实业将河南三睿置业价值1227.2万的股权数额，出质予许昌农商行。

更早之前的2018年，李红霞将旗下许昌宏安房地产总价值7800万股权数额，分三次出质予许昌农商行。转眼至2020年，许昌宏安房地产和周源又分别将许昌当代宏安置业价值1980万和20万的股权数额出质予该行。

但许昌宏安房地产于今年2月被列为“失信被执行人”，失信总金额1042.68 万元。同时，许昌当代宏安置业也被列入“限高”。

此外，2018年至2019年，刘晶晶将旗下许昌瑞生置业总价值5000万股权数额，分五次出质予许昌农商行。然而，眼下刘晶晶却被数条“限高”“失信”“被执行”砸中。

可见，许昌农商行给本土房企的借款，并不是那么好拿回。截至2020年末，该行总资产为136.38亿元，当年营收4.08亿元，实现净利润966.39万元，不良贷款率为 4.99%。

另一边，许昌农商行也成为股东的ATM机，被放上了质押台。

据乐居财经《进深》获悉，河南省美景集团在2018年期间，将旗下许昌农商行总价值9850万股权数额，分10次出质予开封宋都农村商业银行。

河南美景创立于2002年，是一家以房地产开发、销售为主的综合性企业，由崔红梅和崔艳丽分别持股90%和10%，对外投资了18家在业子公司。今年5月，美景被列为“被执行人”，执行金额为138.49万元。

值得关注的是，该家企业并未在许昌农商行目前公示的股东之一，这意味着这笔股权或被其他公司“代持”。

像河南美景这样的隐秘股东并不只有一位。前段时间，阿里拍卖挂出许昌农商行4200万股股权拍卖公告，但是原定于5月29日上午10时开始拍卖的股权却突遭撤回，这也将这家农商行另一位代持股东揪了出来。

拍卖信息显示，这些股权被拆分成8笔，均由开封市祥符区人民法院于2022年5月29日10时至5月30日10时止进行拍卖，起拍价合计为11928万元，评估价为13268.4万元，相当于打了9折。

这8笔股权的实际持有人是长葛市华轩实业有限公司。该公司因涉及巨额债务纠纷被法院列为被执行人，目前仍有3.55亿元债务未执行。

值得一提的是，长葛华轩所持有的4200万股股权，占许昌农商行总股权的4.2%。但工商登记资料显示，长葛华轩并非许昌农商行目前公示的股东之一。换言之，该企业也用了“代持”的伎俩。

隐形ATM机

在地产圈，不止河南房企，多家开发商都热衷于乡镇（农村）银行股，例如，三利地产持有成都双流诚民村镇银行，华银地产持有河北涞水农村商业银行，万达控股持有垦利乐安村镇银行、山东利津农村商业银行等。

甚至还有不少地产商一口气是3家乡镇（农村）银行的股东。

据乐居财经《进深》获悉，天一仁和持有弋阳蓝海村镇银行、德兴蓝海村镇银行、青岛农村商业银行，新田置业是河南荥阳农村商业银行、郑州农村商业银行、河南商水农村商业银行的股东，安徽乐富强系手持安徽新安银行、阜阳颍泉农村商业银行、六安农村商业银行。

甚至连房企老板也心甘情愿拿出大笔真金白银入股这些村镇银行，包括，华景川老板罗相斌是内江兴隆村镇银行的股东，圣桦集团董事长韩志刚则担任南充农村商业银行的高管。

在IPG中国首席经济学家柏文喜看来，“村镇银行的规模和资本金都比较小，地产商以较少的出资就可以获得较大的股权与话语权；加上村镇银行的企业治理和内控与合规工作都不太规范，更容易带来对资金的资金支持，这是地产商如此热衷于入股村镇银行的主要原因。”

另一方面，地产商入股银行之后，作为关联股东可以获得融资的优先权，但是在融资条件方面和普通客户是一样的。

不过，如果是入股一些地方小银行和村镇银行、贷款公司等，因为其内部治理的不规范和风控不到位，反而可能会给地产商融资提供更多便利，但无疑也会加大这些金融机构的风险。

此外，房企也可以将持有的银行股放上质押台，为公司融资凿开了另一条“暗道”。

以新田置业为例，它通过股权出质的方式，将所参股的银行也被摆上了融资的“货架”。2020年底至2021年初，新田置业两次将郑州农村商业银行1300万股、500万股股权数额质押予河南荥阳农村商业银行。

相较之下，投资大银行不但需要较大的投资资金，地产商也很难占据较大的股份，更难以获取较多的话语权，从而无法给自身的业务发展提供更多的资金支持，所以地产商就不太热衷入股大行。

但也不是没有例外，毕竟地产圈从不缺富得流油的大金主。例如，荣盛持股辽宁振兴银行，恒大持有盛京银行，阳光控股持有兴业银行，格力地产持有华兴银行，泛海控股持有民生银行，三利地产持有西藏银行、吴中地产持有洛阳银行等等。

在地产如日中天之时，房企通过对银行进行参股，不仅能为自身在银行贷款融资方面赢得便利；另外，还可以通过银行的理财产品，借助信托、资管计划等进行融资，从而规避监管风险。

然而，在市场低迷、行业进入下行周期的当下，一旦房地产企业出现了财务不良状况，银行也有可能被牵连或者摆上“货架”。据乐居财经统计，今年以来，已有格力地产、中国恒大、阳光控股通过卖银行股“套现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