乐居财经曾树佳 发自杭州

“别人恐惧时我贪婪。”李水荣在谈到自己的创业历程时，曾用巴菲特的这句名言，来形容自己胆大腿快。

过去的二十余年里，出身木匠、颇具几分赌性的他，因几番踩中节点，支起了一家横跨石化、化纤、房产、物流、创投等产业的民企——浙江荣盛控股集团有限公司（简称“浙江荣盛”）。

去年的胡润百富榜中，李水荣以650亿元的财富，排名第57位。不过，他在石化、化纤领域风光尽显，却在地产领域屡屡失意。

近年来，他试图展开资本运作，让地产板块整体上市，可惜愿望落空，怏怏而归。

不久前，浙江荣盛发布年报显示，其房地产业务实现收入31.24亿元，占总收入的2.74%。较小的体量，注定其抗风险能力、续航能力均有所不足，面临考验。

而总体上，其负债的包袱，也逐渐显现。

整合落空

去年年底，李水荣酝酿了近三年的地产整合，被迫戛然而止。

他原本想将旗下杭州盛元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（简称“盛元房产”）60.82%股权，以约15亿元的对价，注入A股平台宁波联合（600051.SH），但未获进展。

眼下A股市场对地产的资本运作尤为审慎，李水荣也难免被拒之门外。证监会认为，“宁波联合未能充分说明，该交易有利于提高上市公司资产质量、改善财务状况和增强持续盈利能力”。

由于无法合二为一，至今浙江荣盛的地产版图，仍然主要分散在盛元房产和宁波联合这两个平台之中。

盛元房产开发的项目包括湘湖壹号、开元广场、银和望府、东方蓝亭等。它由浙江荣盛、三元控股集团有限公司（简称“三元控股”）各持有60.82%、39.18%股权。而李水荣最终享有其37.03%股份，为实际控制人。

与内部培育的盛元房产不同，宁波联合是李水荣对外收购而来的。2010年4月，浙江荣盛曾以7.71亿元受让宁波联合29.9%股份，成为其控股股东。

去年，宁波联合的地产业务创收27.45亿元，占其自身总收入的55.86%。在批发、热电等业务出现负增长的情况下，其地产业务独涨2.49倍，呈现向上的趋势。

浙江荣盛的整个地产板块，去年总体收入为31.24亿元；以此计算，没装入上市公司的资产，其营收仅为3.79亿元左右，该体量与宁波联合比起来，逊色不少。

由此看来，宁波联合才是李水荣实现地产梦最主要的寄托。

由于承接了宁波经开区许多存量土地，且后续获取的土储具有高性价比，宁波联合地产开发的毛利率，达到40%以上，利润空间较大。这也是它被看重的原因之一。

不过，当年在筹划收购时，李水荣曾信誓旦旦地表示，后续将把盛元房产等资产，注入宁波联合，做大做强。如今计划搁浅，盛元地产、宁波联合的“同业竞争”的问题，仍摆在他的面前。

而乐居财经查阅获悉，除了两大平台之外，还有海滨置业、岱山辰宇置业等地产公司，散落在外，互不隶属。前者由浙江荣盛直接持股，后者由浙江荣盛间接全资持有。

由于岱山辰宇置业，仅限于舟山绿色石化基地项目配套的办公、研发及人才住房、生活设施建设，并没有涉及房地产对外销售，因此避开了同业竞争之嫌。

而按照当年重组预案的说法，彼时海滨置业、大连逸盛元置业有限公司（简称“逸盛元”）等，因为短期内难以实现盈利，所以不并入宁波联合，暂且搁置。这同样留下了同业竞争的后遗症。

今年初，逸盛元已转到盛元房产旗下，算是找到了归宿；只有海滨置业，还孤悬于两大平台之外，成为李水荣整合失败的另一个缩影。

“钱粮”殆尽

资本市场对宁波联合，似乎已有所看空。

今年以来，宁波联合的股价出现了几番较大幅度的下降。4月13日，其经历了7.95%的跌幅，收盘价为7.99元；4月27日，它跌幅又达9.03%，收盘价降至7.14元。

这两个节点，刚好是宁波联合公布《2020年年度利润分配预案》，以及发布第一季度的业绩报告的时间。

地产整合失败之后，业务协同受阻，宁波联合变得如履薄冰。

它将上市公司拟分配的现金红利总额，调低至6217.6万元，占年度归母净利润比例低于30%。省下来的钱，将被用到“住宅项目开发建设，和获取新开发项目”。

宁波联合向股东坦白，“作为区域性房企，它的土储尚不充足，为确保公司在宁波市、苍南县和龙港市等地的持续发展，需要适时获取新的可开发项目。”

去年，该公司的营收虽然获得了一定的增长，但其经营性现金流，却由上年的16.07亿，降至1.99亿；在手现金也由20.14亿减少到17.96亿，流动性空间变窄。

而眼下的宁波联合，正处在着急用钱的关口。

它手中的苍南藻溪百丈井地块项目、龙港天和景园项目、雾城半山半岛旅游综合体项目等，都处在开发建设中；如果资金运转不善，势必会导致项目开发的进展不畅。

另一方面，随着逸家园二期等项目的竣工交付，其子公司宁波梁祝文化产业园开发有限公司（简称“梁祝公司”）、温州银联投资置业有限公司，也已无待开发土地，急需补仓。

为了应对左支右绌的局面，宁波联合甚至想出了权宜之计，将项目开发将近完成的梁祝公司注册资本，从5亿元减少到2亿元，称此举“有利于公司回笼资金，提高资金使用效率”。

种种举措，都反映出李水荣的地产焦虑。面对集中度不断提升，调控基调持续的行业环境，无论是规模、资金，还是土储层面，他都将面临不小的挑战。

况且，宁波联合在第一季度中，已暴露了业绩的乏力。该季度，其营收约5.10亿元，同比下降63.24%；净利润约2751万元，同比下降90.30%。

“负重”前行

尽管地产板块逐渐受到重视，但李水荣赖以为生的，还是石油、化纤业务的承载平台“荣盛石化”。浙江荣盛的资产总额为2,658.9亿元，荣盛石化就占到了其中的90%以上。

四年前，荣盛石化揽下浙江石油化工有限公司（简称“浙石化”）51%股权，着重投资4,000万/年炼化一体化项目（即“舟山炼化项目”）。此后，该项目一期投产，给浙江荣盛带来了创收的“狂欢”。

去年，浙江荣盛营业收入1,141.27亿元，同比增长了29.68%；实现净利润136.78亿元，同比增长341.89%。紧随一期之后，项目二期据说也蓄势待发，投产有望。

但这光鲜的表面之下，李水荣背负着沉重的负债包袱，冷暖自知。

舟山炼化项目总耗资达1,730.85亿元，巨大的体量，大部分还得依赖债务融资的方式，进行资金平衡。其中，项目一期获得银团贷款607亿元，二期获得银团贷款527亿元，分12年偿还，每季或每半年偿还一次。

除此之外，眼看资金还存在缺口，李水荣打起了“抽水”股市的主意。仅在两年半的时间内，他就展开了两次非公开发行股票，筹资净额分别为59.59亿元、79.6亿元。

乐居财经查阅获悉， 2018至2020年，荣盛石化负债总额分别为856.36亿元、1410.19亿元、1716.19亿元。其刚性债务占负债总额的比重，分别为75.13%、71.86%和73.51%。

2021年一季度末，随着舟山炼化项目二期银团贷款开始提款，荣盛石化该比重升已提升至77.00%。而浙江荣盛借款余额也达1706.7亿元，较上年末新增344.55亿元，占上年净资产的47.08%。

近三年来，浙江荣盛的速动比率分别为47.85%、38.27%、30.81%，屡屡下降。尽管它总对外表示，炼化项目二期能带来更大的收益，但巨大的债务与下降的流动性，仍是它面前的一座大山。

再者，眼下国内炼油、PTA等部分石化产品产能已处于过剩状态，李水荣未来更需要面对市场的波诡云谲。

家族盛宴

李水荣出生于杭州萧山，初为木匠，开了一家自己的木材厂。后在90年代卖掉了木材厂，凑足20万元办起布厂，转行进军布业。

纺织行业门槛较低，大量企业的涌入，导致了产能过剩。1996年前后，李水荣的厂子刚刚有所起色，就遇到了行业的低谷期。不过在被人纷纷撤离之际，他却决定赌一把，巨资投向涤纶加弹丝项目。

此后，他的坚持得到了回报，在重振纺织业的大环境中，李水荣几乎实现了跨越式发展，产值一路飙升。

但这并不是李水荣创业的终点。中游化纤领域，满足不了他的胃口，于是上游的石化领域，又成为他进击的方向。后来，他持有上市公司荣盛石化，并在浙江舟山布局了4000万吨/年的炼化项目。

而随着投资的延伸，该公司的业务，也逐渐渗透到房地产、金融、创投等领域。截至2020年末，浙江荣盛的资产总额，已达到2658.9亿元。

在这个庞大的体系中，李水荣与他的家族成员，织起了大网，共同分享着财富盛宴。

目前，浙江荣盛有8位股东，除了浙江金毅资管、西部信托之外，其他6位股东均为自然人，分别为李水荣、李永庆、许月娟、李国庆、倪信才、赵关龙。

其中，李永庆、李国庆是李水荣之侄，而许月娟、倪信才则是李水荣的弟媳、妹夫。他们与李水荣合计持有浙江荣盛92.83%股权。

2020年胡润百富榜中，李水荣以650亿元的财富，排名第57位，而上述四人，亦在榜上。

这群“亲戚”，或充当法人、或担任要职，活跃于荣盛系下的诸多公司里，地产板块中也可以经常窥见他们的身影。

比如，盛元房产的法定代表人，正是倪信才；而该公司的另一股东三元控股，虽然一直以来都强调“独立运营”的姿态，但它的实控人李斌，是许月娟的儿子，与李水荣也为侄叔关系。

此前，李斌本来也想参与到资产重组当中，将三元控股手中握有的盛元房产39.18%股权，与另外60.82%股权一起，以23.03亿元的总价，转给宁波联合，实现后者对前者的全资拥有。

只是后来方案迟迟未见通过，才剔除了他那部分资产。

从另一个角度看，假如彼时交易成行，那三元控股将套现9.02亿元，以李斌持有三元控股51.85%股份计算，他个人将得到约4.68亿元。这也是一笔不小的“横财”。